三 山岗
哈姆雷特、霍拉旭。
哈。「一阵子没见面了,看到你回来真好。怎麽样?威坦堡那边。情况如何?都和以前一样吗?」
霍。「这地方好冷啊。我闻到海岸的香味了,海风直接扑到人身上还真要命。这里每天晚上都是这麽冷吗?」
哈。「不,今天这样还算暖和的。有一段时间是会比较冷,等一下就会愈来愈暖和了。丹麦也快是春天了。怎麽样,大家都好吗?」
霍。「王子殿下。别只顾著问我们,倒是您自己呢?」哈。「你的口气很奇怪。怎麽了,你们是不是听到了我的什麽不好的谣言?威坦堡就是人多口杂。霍拉旭,怎麽你今天怪怪的。干嘛那麽疏远的态度?」
霍。「不,绝对没有什麽好怪的。王子殿下,您真的还好吗?啊,好冷。」
哈。「王子殿下。--你不应该这样叫我的吧。喂,像以前一样叫我哈姆雷特就好了,我们怎麽会变得那麽陌生。你到底是来厄耳锡诺做什麽的?」
霍。「抱歉,抱歉。您果然还是从前的哈姆雷特殿下,那麽爱生气。倒是您的身体比我想像得好多了,看来是真的没事。」
哈。「你这说法真教人听著讨厌。你一定有听到什麽不好的谣言对不对,是什麽?他们怎麽说的,讲给我听听。一定是我叔叔又和你多嘴了吧,一定的,明明什麽都不懂,还老爱多话。」
霍。「不,国王陛下的信里只看得见亲情。信里写的是,王子很无聊,希望你能来陪他说说话,多礼得教我惶恐。真是封感人的信。」
哈。「骗人,他一定还写了什麽其他的事。我本来还以为只有你不会骗我。」霍。「哈姆雷特殿下。霍拉旭从头来就一直是您的朋友,不会拿谎话来敷衍您。那麽,我就把在威坦堡听到的事,全都原封不动地说给您听吧。这里真的太冷了,我们回屋里去吧。为什麽要把我拉到这种地方来呢,一见了面,话也不说,就把人带到这种又冷又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然後冒出来一句『呀,一阵子没见面了』,就算是我心里也难免会有所忖度呀。」
哈。「有什麽好忖度的。是吗,我想大致上我已经知道了。可是,嗯,我还真吃了一惊。」
霍。「您已经知道了吗?总之我们先回屋里吧,我今天没有带外套11来。」
哈。「不,还是在这里说吧,关於这件事我也积了像山一样多的话想问你,要是给别人听到就不好了。在这里讲的话就不用担心,这里是冷了点,希望你忍耐一下。人一旦心里有了秘密,真的会觉得连墙壁都长耳朵。最近我的疑心病也愈来愈重了。」
霍。「我了解。这件事的确让人不得不叹息,其实我从前也见过两三次先王的面--」
哈。「才没有那麽轻松呢,我已经叹息叹到要喷火了。反正你先把你在威坦堡听到的事告诉我吧,会冷的话,拿去,我的外套给你穿。原来在文明国留学太久,连皮肤都会变纤细呢。」
霍。「不好意思,都怪我没有把外套穿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借您的外套穿穿。呼,好多了。这样暖和多了,谢谢。」
哈。「怎麽还不快说,你好像是专程来丹麦喊冷的。」
霍。「真的太冷了,对不起,哈姆雷特殿下。那麽我就说了,啊,我怎麽觉得好像有人站在那个阴影里面。」
哈。「你在说什麽,那不是柳树吗,在那底下微微泛著白光的是小河,河很窄,却有点深,前一阵子还在结著冻,不过现在已经融冰了,水势很汹涌。你的胆子怎麽比我还小,原来在文明国留学太久,--」
霍。「连感觉都会变纤细呢。那,没有别人听得到罗?不管多重大的事情我都可以说罗?」
哈。「装什麽样子,我一开始不就说过这里不会有问题吗,不然何必拉你到这里来。」
霍。「那麽,我要说了。请您不要吃惊,哈姆雷特殿下。大学那些人都传说您疯了。」
哈。「疯了?这也太夸张了,我还在想大概会是诸如绯闻之类的。真不像话,一看不就知道了吗,到底是从哪里冒出这种谣言。啊哈,我知道了。是我叔叔帮我宣传的吧?」
霍。「您又说这种话了。国王陛下为什麽要宣传这种没意义的事,绝对不是他。」
哈。「你为什麽那麽肯定不是他。山羊叔叔可是个很道地的浪漫主义者,他可是一个人悲壮地感慨著和我变成父子以後,心反而离了千万里远,爱情也变成了憎恶的人。这次他又改变方向,先王过世,嗣子哈姆雷特不堪悲伤而忧郁、发狂。背负著一家的不幸敢然站出来的,正是新王克劳迪斯!写成剧本一定很不错。这是我叔叔的宣传手段,他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好让自己受到群众的风靡,所以最近老把我当笨蛋耍。他倒费了不少功夫来装模作样,旁边的人看著都可怜。可是和别人说我疯了是什麽意思,太过份了。我叔叔这人真坏。」
霍。「我再说一次,这不是国王陛下的宣传,哈姆雷特殿下,您真可怜。您好像什麽都不知道吧?传到大学去的谣言可没有那麽简单。啊,我已经说不下去了。」
哈。「什麽?干嘛把语调装得那麽深沈。我叔叔是不是有叫你来做什麽?要劝我反省,还是什麽的。对吧?」
霍。「我再说一次,国王陛下的信里只有叫我来陪您说话,国王陛下大概作梦也绝对不会想到我竟然会把这麽可怕的谣言带到您这里来。」
哈。「是吗。不,也许是吧。如果是我叔叔把那种谣言散布到大学里去,就不会冒这个险把你叫到我这里来,否则你一来,岂不东窗事发。如果不是他的话会是谁呢,我愈来愈想不通了。反正说我发疯实在太过份了,现在的我抱著那些痛苦的事,可能真的发了疯还比较幸福一点。等一下我再说给你听,霍拉旭。你说的谣言就这样而已吗?应该还有下文吧,说来听听。我不会在意的,不会的。」
霍。「我一定要说吗?」
哈。「好了吧,话是你自己说出来的,现在竟然还用这种卑鄙的逃避手段。威坦堡现在是流行这种呻吟似的矫揉的台词吗?」
霍。「那麽我就说出来。如果您要这样侮辱霍拉旭的诚恳的话我就说出来。希望您听过之後真的能够毫不在意。这是个很无聊、根本不值得一提的谣言,臣霍拉旭从头到尾就不相信这种岂有此理的谣言。」
哈。「你相不相信都不要紧,我要生气了。我不知道你也会用这麽古板的方法说话。」
霍。「我说。听说最近厄耳锡诺王城里闹鬼,--」
哈。「这又太夸张了,霍拉旭,你是说真的吗,我快笑出来了。太可笑了,威坦堡大学的水准也变低了,那个特有的科学精神到哪儿去了。最近大学里面好像流行研究戏剧,说不定就是里面那些头脑不好的笨旁听生想出这种下三滥的肥皂剧。闹鬼,这想像力也未免太贫乏了。这种无聊的谣言竟然还会有那麽多人高兴得起哄,可见最近大学的水准也愈来愈低落。闹鬼,加上哈姆雷特的发狂,好像三流戏剧的标题似的。我叔叔曾经告诉过我大学很无聊,叫我不要去,原来是真的,还是我叔叔比我聪明多了。要是连我也和那些没水准的乌合之众搞在一起嚷嚷著闹鬼的话,我看我叔叔这次也真的会说不出话来了。他们就不能编些中听点的谣言出来吗。」
霍。「我也不相信,可是,请您不要说母校的坏话。我听了总觉得不太舒服。」
哈。「抱歉,你是例外啦。我叔叔也唯独夸奖你一个人哦。他说你是个诚恳的男子,就算我不大老远跑去威坦堡,把霍拉旭一个人叫来这里也就够了。虽然其实我不是真的想上大学,不过很想你却是真的。」
霍。「我愿向您誓言我的忠诚。另外我可能要反驳您的话,我刚才所提到的奇怪的谣言,绝不是从我们威坦堡大学流出来的,为了母校的名誉,我希望能声明清楚。这个谣言是从厄耳锡诺城里散播到整个丹麦,最後才传到远在外国大学的人的耳朵里的。这谣言实在不可理喻而且荒谬绝伦,所以近来霍拉旭也不由得忧郁不堪。哈姆雷特殿下,您到今天以前完全都不知道吗?」
哈。「我怎麽可能会知道这种事。不过好像真的已经传得满远了--愚蠢的谣言传得太远,就不能再一笑置之了。不晓得我叔叔和普隆涅斯知不知道。那些人的耳朵都不知道长在哪里,难道是明明听到了,却装作不知道吗?他们那些人最阴险了。霍拉旭,闹的什麽鬼?我开始有点好奇了。」
霍。「我要先确定一下,真的可以说吗?」
哈。「霍拉旭,我真怕了你,快说吧,你要说什麽都可以,反正快点说就是了,你再这样装模作样下去,我会想和你绝交的。」
霍。「我说。您听了可能会觉得根本没什麽大不了的。您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大笑之後就把它忘了。啊,这麽一想我也觉得好像其实也没有什麽大不了的。可是为了万全起见,我还是要先确定一下,哈姆雷特殿下,您当然相信现王的为人吧?」
哈。「这问题可真意外。这倒是个难题……真伤脑筋。要怎麽说呢,真难以回答。无所谓吧这种事,我怎麽想应该都没关系吧。」
霍。「不,有关系。如果我现在不先问清楚,我什麽都不敢说。」
作者: 竹内清一 2005-11-24 14:51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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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你的戒心真重。你变了,现在竟然这麽固执。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嗯,算了,我就回答你吧。为什麽事到如今还要问我这种事?我叔叔虽然有他邋遢的地方,不过倒也不是坏人。但是要问我相不相信他的为人,我自己也不是很肯定。是不是有什麽对我叔叔不利的谣言?大家对他的不满应该很多吧,再怎麽说,这次的事情都不是很妥当,但是这也不是我叔叔一个人决定的,这种事不是一个人能决定得了的。这是由普隆涅斯和群臣们评断之下才决定的,再说我也不是现在就能马上即位的大器。现在的丹麦好像正在最艰困的时期上,和挪威也不知道什麽时候会发生战争。我还没有自信,我叔叔即位,我反而松了一口气。是真的。我还想再多和你们一起自由自在地开玩笑、一起玩一阵子。这其实也不算什麽,我们本来不就是叔侄吗,是最亲的亲人。我是会在我叔叔面前耍脾气,有时候也会故意气他,有时候还瞧不起他。我还经常故意和他赌气,不正经回他的话,可是这都是因为我们是叔侄,也许我是在和他撒娇吧。不过我想这些我叔叔应该也都了解的,因为我还有很多地方都在依赖他。其实他是个好叔叔。个性太软弱,好像也没有什麽政治手腕可言,而且再怎麽说,他到底都是山羊叔叔,不要太久就会心力交瘁的。虽然他好像真的很努力,但是他本来就不是那个料嘛,真可怜。他叫我叫他爸爸,可是我办不到。我妈妈这次的立场也很不妙,大家都说要巩固哈姆雷特王家的基础,这是最好的办法,我妈妈好像也有那个意思,可是你看看,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许是以找个喝茶聊天的伴的心态结婚的吧,但是我还是觉得很羞愧。不过,我现在已经尽量设法让自己不要在这件事上想得太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身为人子却在父母身上用那种小心眼的心态事事推敲,是天地所不容的,这种要不得的孩子不配作为人的一份子。我想是这样的吧。起初我会觉得寂寞得不得了,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再让自己去想了。世界也不是因为我一个人的爱憎而运作的,算了吧,他们的事也只能随他们自己去解决吧。这样你满意吗?就让我回答到这里吧,我的思绪很乱。可是我叔叔不是坏人,至少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他也许是个小谋士,但绝对不是大坏蛋。你说他能做出什麽来。」
霍。「谢谢您,哈姆雷特殿下。听了您的话我就安心了,将来请您也务必这样对国王陛下坚信不移。我也很喜欢现在的国王陛下,他是个文化人,我想他也是一个通情达义的人。哈姆雷特殿下刚才的一番话,给了我百倍的勇气,我要谢谢您。哈姆雷特殿下,您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明朗,您纯真的判断一点也没有蒙蔽上乌云。真好,我好高兴。」
哈。「少奉承我。怎麽突然又那麽高兴,真受不了你。霍拉旭,你也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轻佻。然後呢?谣言到底是什麽。我发疯了,城里有鬼,然後还有什麽,不会还有老鼠吧。」
霍。「何止老鼠,这真是愚劣至极,荒谬绝伦,不可理喻,简直是丹麦之耻,哈姆雷特殿下,我告诉您吧,啊,这实在是悖礼忘义、岂有此理、下流低级!」
哈。「够了,你把这麽多烂形容词凑在一起,我也实在不知道我能说什麽。你也加入威坦堡的戏剧研究会了吗?」
霍。「没错。我正想演演看忧国诗人的角色。我真的安心多了,刚才哈姆雷特殿下给了我那麽明朗的判断,我才有心情再来开玩笑。哈姆雷特殿下,不能笑我哦,那个谣言真的很好笑,您一定会笑我的。可是这谣言从丹麦国内传开来,最後传到远在外国大学的我的耳中来,我想也不能就这样笑笑就算了,这件事有必要严格地取缔。不能笑哦,唉,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说了。他们说先王的幽灵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喊著要为他报仇。哈姆雷特殿下,是对你哦。」
哈。「对我?真奇怪。」
霍。「真不成体统。而且太好笑了,还有下文呢。那个幽灵说,我是被克劳迪斯谋杀的,克劳迪斯迷恋我的妻子,--」
哈。「太夸张了,迷恋。我妈妈整口都是假牙耶。」
霍。「所以我说过不准笑了嘛。唉,把这听完吧,接下来还有。为了夺走我的妻子,同时也得到我的王位,趁我午睡不注意的时候,潜伏到我身边把剧毒从我的耳中灌入,大概就是这样。构想得很完整吧?『喝,哈姆雷特,你若还有孝行之心,切莫忍辱饮恨,苟且偷安。』」
哈。「住口!就算是幽灵,请你不要随便模仿父王的语气。对死者严肃点,你的玩笑开得有点过火了。」
霍。「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了。我绝对没有忘记先王的遗德,只是因为这件事太可笑了,一时失态,对不起。虽然是无心的,但是我还是误触了哈姆雷特殿下内心的悲伤。都怪霍拉旭太轻佻了。」
哈。「不不不,我竟然那样大吼大叫,该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太任性,你不要在意。然後那个幽灵呢?快说嘛,这真是突发奇想。」
霍。「是,听说那个幽灵每天晚上都站在哈姆雷特殿下的床头念著那句话,终於把恐怖、疑心和苦闷交加的哈姆雷特殿下折磨得精神错乱了,简直空穴来风。」
哈。「有可能。」
霍。「呃?」
哈。「的确有可能。霍拉旭,我觉得心情好差。这谣言太可怕了。」
霍。「果然我还是不该说吗?」
哈。「不,我实在太感谢你告诉我,你若还有孝行之心--啊哈,霍拉旭,谣言说的是真的。我就是人太好了。」
霍。「您在说什麽。这种反应在一般人的眼里就是乖僻哪。不过是一些下流平民的谣言,哪里来的根据。」
哈。「你不懂,我好不甘心。你不会懂的,蒙受空穴来风的侮辱,和因为确实的根据被传出谣言,哪一种你会比较不甘心,你想想看。我一定会找出那个根据。哈姆雷特王家的人,我爸爸、我叔叔、我妈妈还有我,都因为毫无根据的事情落得民众的嘲弄,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应该会有什麽根据的,既然能被传得那麽绘声绘影,你不觉得很有可能真有此事吗。要是有什麽根据,我心里反而轻松,我最受不了没有根据的冤枉的侮辱。现在被嘲弄的是哈姆雷特王家,我叔叔也真可怜,难得他正在呕心沥血地努力,被放出这种谣言,他的心血都给糟蹋了。太过份了,真教人不愉快。我直接去问我叔叔,不查出什麽根据来我心里实在不舒服。霍拉旭,你会帮我吧?」
霍。「这样的话,都是我的责任。我了解了,交给我来办吧。哈姆雷特殿下,恕我冒犯,您真的有些别扭,在我看来您完全就是在闹别扭。您刚才不是还笑得那样爽朗吗,这本来就是毫无根据、无理取闹的谣言,万万不可莽莽撞撞地就跑去问陛下,这样只会让陛下平添烦恼而已。我坚持相信您先前的明快的判断。您已经忘了吗?刚才您才说过您信赖陛下,那只是随口说说的吗?」
哈。「可是侮辱也是有程度的,你认为我的父亲会是那种变成幽灵出来散布那麽龌龊又无知的事情的人吗?哇,这一切怎麽会都这麽愚蠢,我还不如真的疯了算了。你很高兴吧,霍拉旭。我是别扭,我当然要别扭,你不懂,你不懂的。」
霍。「我想我们等一下再好好谈谈吧。臣霍拉旭真是糊涂一时,我没有想到您会这样兴奋。哈姆雷特殿下,您还是和以前一样。」
哈。「没错,和以前一样,和以前一样反覆无常,换你说我轻佻我也不反对,我的修养还不够,我不是那种被人这样欺侮还能够保持微笑的大人物。霍拉旭,外套还给我,我也觉得冷起来了。」
霍。「还给您。哈姆雷特殿下,我希望明天能够再和您谈谈。」
哈。「那正如我所愿,霍拉旭,你生气了吗?啊,我听到波浪的声音了。霍拉旭,本来今天晚上我打算告诉你一个更重要的秘密的,你愿意听吗?我也想再和你谈谈关於刚才的谣言,而且,我另外还有一个很痛苦的秘密。」
霍。「我想,等到明天我们两个都冷静一点之後再继续谈,今天晚上就先饶了我吧。我也回去好好想想看。最重要的是,我今天没有穿外套来。」
哈。「随你便吧,你根本就不相信人类兴奋的纯粹性。那,好吧,晚安。霍拉旭,我真是个不幸的孩子。」
霍。「我了解。霍拉旭永远都站在您的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