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夜暴富

  禾晏揣着银子回到家中。

  青梅并没有发现,禾晏摸索着将桌上那只装胭脂水粉的小匣子倒扣过来,里面倒了个干净,又将今夜赢来的碎银珠宝一股脑丢进去,才摸黑上了床。

  大概是赢了银子心情很好,又解决了后顾之忧。这一夜,她竟然睡得分外香甜。梦里是她和营帐里的兄弟们博戏,军中汉子们扯着嗓子喊:“开!开!”禾晏面露难色,有人大笑起来:“将军,你怎么又输了?”

  “这一晚上将军有赢过一次吗?”副将装模作样的摇头,“哎呀,将军在这方面不行。”

  “滚犊子,什么行不行的,没听过一句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将军这是在赌场失意,人情场纵横无敌,你个老光棍懂个屁!”

  禾晏闻言,大笑起来。

  她笑着笑着,便觉有人在推自己,睁开眼,是青梅的脸:“姑娘是做了什么好梦?笑的这样高兴?”

  日光已经探进窗台,一室明亮。她伸出手背挡住晃眼的光,心中有些讶异,竟然晚起了。

  果然是春日正好眠。

  复又想到昨夜里的那个梦,不觉唏嘘。当年的汉子们说她赌技烂所以情场得意,倒是全然猜错。不过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没错,如今她能在乐通庄里大杀四方,赌场得意情场自然失意,才会如此一败涂地。

  门外传来禾云生不悦的声音:“禾晏,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你今日还去不去了?”

  从一开始的极力反对到现在习惯了与自己一道去砍柴,似乎也没用多长时间,禾云生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禾晏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你等等我。”禾晏赶紧换了件干净衣服。

  青梅捧着净水盆出去了,禾云生抬脚走了进来,边走边道:“你今日怎么磨磨蹭蹭的禾晏?!”

  “什么事?”禾晏正在绑沙袋,一抬眼便对上禾云生愤怒的表情。她不解道:“怎么了?”

  禾云生一指椅子上:“怎么了?你看看怎么了?!”

  少年语气出离愤怒,如果现在他头上有把火,此刻这把火应该能把整座房子都点燃了。禾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椅子上搭着的,正是昨夜禾晏“借用”禾云生的那件栗色长衣。她回到屋后,便随意一脱,扔在椅子上,早上醒来到现在,还没记起此事。

  不等禾晏作何反应,禾云生上前一步,将那长衣抖开。长衣本被禾晏揉皱成一团,污迹斑斑,眼下被这么一抖,便零零散散的露出那一道口子,像是被谁从衣衫中部划了一道,十分凄惨。

  “这就是你替我补的衣服?”禾云生怒火中烧,亏他昨夜还感动一回,以为这个姐姐是真心爱护他这儿弟弟,眼下看来她真是上天派来惩罚自己的!

  “这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禾晏试图让这孩子冷静下来。

  “解释,怎么解释?你知不知道”禾云生本来是很愤怒的指责语气,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哽咽,眼眶也红了,他道:“这是我唯一一件长衣你把它剪碎了,我怎么办?”

  禾晏头大如斗。

  她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怕看到人的眼泪。尤其是这样子像小牛犊般气势汹汹的少年,忽然委屈巴巴的眼泪。

  禾云生也是很委屈。

  少年人都爱面子,家贫无事,只要他孝顺知礼,顶天立地,就是好儿郎话虽这么讲,可虚荣心人皆有之。这件栗色长衣是他一位师兄送给他的,他缝缝补补穿了许多年,只因他自己的衣服,全都是便于干活的短衣步裤,这间长衣不论如何,总像个“少爷”。

  禾晏的衣裳虽然比不过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每年时兴的款式,都会买一两件,禾绥宠着她,禾云生也不能说什么。女儿家爱美,男儿家怎么能注重这些身外之物呢?

  可是此刻,禾云生突然委屈了起来。

  禾晏结结巴巴的道:“这、这件衣裳坏了,我们再买一件,找京城最出名的裁缝,给你做件全新的,绣花纹的那种?料子也要好的,别、别哭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好不好?云、云生?”

  禾晏从未这般好言好语的哄过他,不知为何,禾云生的气忽然间消散了大半,只是到底还有些怨忿,道:“我们又没有银子!”

  “谁说的?”禾晏将妆匣打开给他看,“我们有的是银子。”

  禾云生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定睛之下却愣住了,道:“你哪里来的银子?”

  “嗯?”

  下一刻,禾云生突然冲上前,惊道:“你的脸”

  脸?禾晏一惊,心想难道脸还会变?不会啊,她昨夜回家前在门口水缸里洗了两把脸,应该把脂粉都洗干净了?

  她刚冲到镜子前,便听禾云生急怒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你被谁打了?”

  但见镜中姑娘眉目清雅秀致,一双剪水双瞳盈盈秋波,并无变化,不过禾晏的目光下移,姑娘的唇边多了一道浅浅的淤青,在白嫩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方才青梅叫她起床,她以手遮面挡太阳,青梅并没有看到。此刻却叫禾云生看到了。

  禾大小姐皮肤细嫩,实在经不起任何摧折。她昨夜是好像挨了谁一拳,但不痛不痒,便也没放在心上,不想今日就给脸做了个标记。

  禾云生还在追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银子这件衣服”他忽然悚然,目光悲切:“你”

  看这少年越想越不像话,禾晏轻轻敲一下他的头,“你想到哪里去了,昨夜我穿了你的衣服去了赌场,赌了两局,赢了银子,有人找麻烦,我教训了他们一顿,不小心挂了彩而已。没事,明日它就消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却不知这一番话给眼前的少年内心怎样的震动。

  “你我”

  禾晏去赌场?禾晏去赌场还赢钱?禾晏赢钱后被人找麻烦还教训了对方一顿?

  无论哪一件,都是禾云生无法接受的。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姐姐是不是被人掉了包,怎么做的这些事都如此匪夷所思。

  “是啊,”禾晏心平气和的解释,“因为我们实在太穷了,所以我想去赌场撞撞运气,谁知道运气实在很好,大概是老天保佑。那些找麻烦的人我本来很害怕,不过最近跟你去上山砍柴,力气大了不少,侥幸赢了他们。”见禾云生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禾晏继续道,“你若是不信,自己去乐通庄打听,昨夜是不是有个穿栗色长衣的少年赢了不少钱,我可没骗你。”

  禾云生脑中一团浆糊,见禾晏信心十足的模样,真像是所言不假。

  “可可”

  “哎,对了,”禾晏笑了笑,“既然现在我们有钱了,从今日起,我们就不去卖大耐糕了。”

  “那做什么?”禾云生喃喃问道。

  “自然是去校场,你想不想去学堂啊,云生?”她问。